採訪後記
這篇報導在預採、報線、採訪、寫稿的過程中,我都不停在想著憂鬱症在我認知中的定義,以及處理這則報導最恰當的方式。
那天去台中的路上,昏昏沈沈地在客運上讀著關於錄像藝術的論文,內容大多關於拍攝技巧或對時代的意義,可能是暈車讓我的思緒一直飄走,腦中只想著等等要問信瑜在創作時如何把這些難以訴說的心情安放在作品中。
那是一種單純想了解一個人感覺,原因並非她是受訪者,而是她把令她煎熬、難耐的情感與人分享,並希望能藉此陪伴同樣受情緒困擾的人們。她盡力直面悲傷後,在自己的作品中寄託著這樣的期望,這讓我好羨慕,也好佩服。
印象很深的是,她談到人們習慣忽略個體差異,憑結果便去想像一件事情的原貌,用概括性的詞彙試圖替人套上標籤,她說:「統一性的東西套在不同的個體上,我覺得是很暴力的。」她說話的語氣沈靜,緩緩道出她眼中觀察到的現實。
這套用在認識一個人的方式上會尤其傷人。藉由對方較不同於社會多數人的樣貌去做出評斷,或是在認知到對方具有某些所謂差異時,開始以自我的既定印象去描繪對方的樣貌,都會阻礙認識對方所有面向的機會,好可惜。
也因此,特別想將信瑜澄澈的雙眼拍下來,覺得她觀察事物的狀態一定很美,正是由於具備如此細膩的心思去感受自己的情緒,讓她的作品不只蘊含對社會提出的反思,也將思念緊緊嵌入其中。
還記得訪談中她說的這麼一段話:「有時候會很希望他是不是還用另一種形式存活在你生命當中,希望能用另外一種形式繼續延續下去,不要是這麼斷裂的感覺。」
像是哀求也像是盼望,對於逝去,可能永遠都尋不著能釋懷的答案。但不時攪動的回憶,其實就是他在招手呼喚你的想念了吧,然後任性地、放肆地想念一番,再憑藉這些溫暖繼續生活。
常覺得每個人都是從主觀運作的世界望出去與人交流,不管多麽親近的對話,雙方之間都隔著窗在溝通,但這並不影響情感流通。人們互動時便打開這扇窗,但仍需留點時間將窗關上,好好跟自己對話,而每個人自我對話的需求都不盡相同,這本來就無關對錯,也不強求理解,但至少不要未經思考便作出敏感、玻璃心、易受冒犯等評論,我珍視的這些人們不應只用這些狹隘的詞彙描述,他們真的都溫暖地像維尼一樣。
然後啊,對稿子還是有很多想修改的地方(總是這樣),對自己的文字還是存有過多顧慮與理想,在寫的時候也差點寫成專欄,不過是真的很感謝逐字逐句幫我改稿的溫柔學長姐。(還有零食可以吃,瞬間充滿動力!)
最後,真的很感謝能與信瑜相遇。